夏夜,人们围坐在一堆烟火边,边闲聊边看几匹萤火虫儿在树林里、屋边闲飞。云不见了,只见满天的星星和一轮明月。
山村,稀疏的几盏电灯明亮于浓浓的夜色,如孩子的眼睛。风拂来,飘过稻田、河,在人们的身上揉了揉,同门前那株树握了握手,而后,离去了,带着人们的汗珠与烦忧。孩子们的笑声、歌声、猫头鹰在一株树上凄厉的悲鸣声融在一起,像一曲优美的交响乐。
孙禾同父母在竹床上乘凉。月儿渐渐偏西;萤火虫儿也不见了。屋子里的灯光一盏一盏地灭了。夜渐渐地深了。听不见了人语,也看不见麻雀在树林中飞了。
孙禾回到了破屋中,上了自己的床,睡了。孙禾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听着风从树叶儿上履过的声音,听着一个水珠从树上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月落了。忽然,一阵哭声从村外传来,接着是一阵鞭炮响。哭声停了,当他仔细听的时候。也许自己听错了,也许仅只是些幻觉,他打算置之不理,把头枕在枕头上,准备睡了。恰在此时,哭声又起,凄厉地划破夜空,使飞鸟远窜,使树叶儿枯黄,使夜虫儿落泪。孙禾有点儿怕。他知道,这是接亡。传死去的人在七月十五的夜里会回到亲人身边。孙禾躺在床上,他知道,鬼节到了。他听着人们在山村外某株树下,或河流边虔诚地恭迎回家的鬼魂。鬼魂的妻儿父母会边迎边哭,似乎,他们真看见鬼魂回来了。
孙禾躺在床上,听风,听接亡的人们渐渐散去,听河水苍茫地流响。
花开着。风刮山坡上的树,发出优美的声响。风刮来了云。云愈聚愈厚,渐渐地,由浅灰而深灰而青黑。风啸。树在风的吼声中吓弯了腰且不住地颤抖。麻雀飞,叽叽喳喳地叫着,不知风坏了它的什么宝贝。在风的撩拨下,河怒了,咆哮着,如猛兽。
雨下了。雨珠砸在树叶上、河面上、破布上、山石上,溅出诗的花朵。雨下在枯叶上,沙沙沙!雨拍在破旧的船蓬上,啪啪啪!雨下在河面上,哗啦啦!雨在青瓦上写诗!雨在山坡上画画!孙禾坐在屋檐下,遥望不远处的山峦,近处的丘丘稻田,他笑了,偷偷地,如山花在半夜三更时悄悄地绽放。农夫赶着牛下山了。牛悠闲地走着,丝毫不以雨骤风狂为意;农夫跟在后面,掮着农具,吆喝着,渐渐逝去。
河水涨了。浪,浑浊的浪在河面上汹涌着,如堵堵将倒下来的墙,如把把无情的锋利的刀。浪打在青石上,碰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如自杀式恐怖分子碎在巴格达街头。巨石在巨浪的冲击下,颤抖着。
孩子玩着。一个浪打过来,孩子被卷进了河里。她泣哭着,拼命地喊救命,但周围无人,她浮沉着。姐姐去拉妹妹,却不慎也下了河。两姊妹在河里浮沉着,呼喊着。哥哥见了,沿河追赶,在水流缓和的地方,伸出手拉住了妹的衣服,而后,拼命地往岸上拽。恰在此时,他攀住的一块山石脱了,滚动起来,同人一起滚进了浑浊的河流。
几天后,河水退去,三姊妹的尸体浮出水面,被她们的母亲打捞上岸了。三姊妹躺在一片竹林边,静静地,没有留恋,但又无限留恋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下着雨。雨湿了竹林,湿了山坡上的树,也湿了路边的草。三姊妹静躺在雨中,静躺在母亲悲惨的泣哭声中。母亲泣哭了会儿,便在没有炮仗和任何仪式的情形下,把她们埋进了一座坟里。
柳树茂盛了。枝叶伸展在天上,风中,左右摇晃,像手,友好地向人们挥动。蓝天上的白云浮在柳树梢头,正瞧看着栖息枝头的鸟儿深情地拥抱呢。河风刮乱了草,刮乱了蝴蝶的舞步,刮乱了河面上或大或的波纹。风中,柳树长啸,如龙吟,如战歌。柳林里,有人垂钓。河中,游动着划子,顺流而下,意气风发。
孙禾走出屋门,沿着土路,走向河边。他沿着河边闲走,想找到浮在水面上的鱼,美味的鱼。他看不见鱼,却发现沙渚上有几块木板,以为是无主之物,心里暗喜,打算弄几块回去。与此同时,两个中年男子划着船飞速奔向孙禾。孙禾怕了,他放下木板,想跑,但不成,无处可逃。孙禾被揍了一顿。孙禾哭,但又不敢哭。毕竟,那是别人的东西,怪不了别人,怪自己错把那些木板看成了无主之物。他也不敢告诉父母。父母不会帮他。而且,他也明白,父母打不过那两个男人。
打孙禾的两个男人,一个仍在巴渡船,一个却死了。
死了的那个也是巴渡船的。一天,下大雨,溪水暴涨。汹涌的溪流不断地流着,冲断了几棵树,也把几块青石撼动。浪打在大石上,溅出几丈高的水花,发出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吼声,如壮士暴怒,如山崩地裂,如绝望者在漆黑的夜晚撕心裂肺地呼喊。
夜了,巴渡船的老者离开了渡船,上岸,准备吃夜饭了。雨下着。雨珠打在一枚枯叶上,啪啪乱响。浪花不见了。只听见雨声和无处不在的水声,只听见浪拍打在大石上发出的轰鸣。巴渡船的老者伸了伸腰,拿起东西,进了屋门。
一盏灯光闪现,雨夜,乍一看去,如璀灿的珍珠,如八月十五天上的一轮明月。
此时,有人喊渡。老者的老伴走出屋子,朝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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