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皱眉,正准备回马车上,又听见那个少年声道:“若是家事自然可以理解,我便不再追究。至于见面一事,阁下想谈何事不妨直说。”
这道声音很奇怪,光凭正常人的耳力去听,根本听不出自何方传来,何况沐骁儿时便落了耳疾,耳力不及常人一半,更加分辨不了方向。
他也只好四周张望,斟酌开口道:“在下见阁下的武功高强,手下人相形见绌,不知阁下师从何处,欲让手下人多见识见识。”
楼破岚暗暗轻嗤一声,大致已经猜透这厮想要做什么。
这沐骁干的是什么勾当这么缺人手?挖墙脚竟挖到他这了?
少年眼珠一转,脆生生回应道:“我本是自学成才,什么从不从师的,江湖游勇罢了,安闲自在。”
沐骁闻言声音中竟透出几分激动:“不妨向阁下直言,在下正在谋策大事,若是有幸得阁下相助,必能马到功成!日后事成,自备大礼相待!”
“哦?说来听听,谋策什么大事,需要我这种江湖草芥相助?”那道声音似乎对这件“大事”格外感兴趣。
沐骁却在此时沉默片刻。却也只是片刻,他便说道:“阁下若肯与在下相见一面,在下自会告知。”
楼破岚扯起嘴角,暗自冷笑一声,提了包裹踏在屋脊上转身掠出,临了丢下一句:“那也没什么必要了,我先走一步,你且随意。”
话音刚落,四周卷起一阵清风,梧桐叶落如雨下,沐骁却能清晰感觉到方才与他说话的那位高人已经一走了之了。
沐骁沉下眼眸,一双手捏在身侧,一言不发地回到马车上。
“……去景王府。”马车里穿来沐骁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
…………
“咕咚咕咚——”
暖香氤氲的少女闺房里,只听见有人灌水的声音。
灌下整整一壶茶水后,少年这才意犹未尽地一抹嘴角感慨道:“舒服!”
随即他又大咧咧地一掀衣袍坐在地上,朝依旧在懒散翻书的少女抱怨道:“你不知道,方才我与那厮周旋片刻,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差点渴死在半路。”
少女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干脆合上书卷,撑着脑袋,与他对视起来,大有认真听他抱怨的架势。
他一愣,张口继续抱怨道:“我方才已经去了一趟北街,累死累活拼命赶回来,任劳任怨灵活机动,大小姐也不表示表示……”
少女坐在宽大的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耍宝,也不出声。
许是被那双桃花眼盯出了几分尴尬,少年抱怨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干脆咧开嘴冲少女干笑起来。
沐河清撑着脑袋问他:“跑去了北街,东西还没当完,我猜猜……你是爬过去的?”
少年一听不高兴了,瘪瘪嘴,委屈不满道:“不是赶回来给你说事儿嘛!大小姐,别凶人。”
沐河清闻言一笑,温柔而亲和:“那请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少女的笑容,眉眼弯弯,却令人毛骨悚然。
楼破岚尴尬一笑:“……大小姐,还是别勉强自己了。”
实不相瞒,看你笑成这样,他更慌了!
楼破岚收起不着调的表演提示道:“我们还是说说正事。”
沐河清收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凝神倾听。
楼破岚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在北街碰上你兄弟了,是叫沐骁没错吧?”
北街。
沐骁。
沐河清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然放大。
长悦阁内落针可闻。
少女的双眼迟钝地眨了眨,睫毛轻颤,一双眼深如寒潭,冷如玄冰。
“果然啊……”她缓缓出声,嘴角却扬起细微的弧度。
沐骁,便是陆修尧埋在护国公府的那枚棋子。
沐河清端起茶盏,氤氲而上的雾气朦胧了少女的眉眼,看不清她的神情:“还有呢?”
楼破岚看着少女,不知所谓地轻叹了一口气,将其在北街的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
沐河清安静地听完并没有什么明确表示,只是不痛不痒地表扬了几句,然后把楼破岚……赶走了。
少年从窗户掠出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娇小的少女坐在座位上,唯有那双看不清情绪的双眼让他有些……心疼。
…………
是夜,月色无声。
一阵雁鸣惊醒了沐河清。
少年在昏暗中翻窗而进,走至榻前,悄声道:“大小姐,等了一晚上,信到了。”
少女翻身下榻,让少年点上灯,烛火微光中,她细细读信,沉眸静思。
熄灯之时,想起信上内容,她心情颇好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复又上榻。她枕在玉枕上,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
上一世,陆修尧下了这手绝妙好棋。
这一世,她便要把这手棋变作彻底的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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