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舟没有松开弓弦,眼底却掠过忌惮。>
四周都是他的人,可是皇舅舅却悄无声息就出现了……>
都说皇舅舅再不是昔年骁勇善战的霸主,然而今夜,他却从皇舅舅身上感受到一股无法反抗的威压。>
四目相对。>
萧煜唤道:“晚舟。”>
宁晚舟握着弓弦的手更加收紧,眉眼染上了痛苦,沉声道:“皇舅舅,她杀了我父亲和阿娘。”>
萧煜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沈姜犯下的所有罪行。>
可是……>
那所有罪行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当年没能好好保护她,已经叫他遗恨终生,他不能看着她去死。>
他握住宁晚舟的弓箭,哑声道:“平定天下之后,她犯下的所有罪孽,我来替她弥补,我来替她接受惩罚。晚舟,放过她可好?”>
宁晚舟满面狰狞。>
他退后两步,厉声:“死的是你亲姐姐!弥补?舅舅拿什么弥补?!或许你能给我高官厚禄,可你能让我阿娘死而复生吗?!你能让我阿娘喝到宝珠亲手敬的茶吗?!若是不能,我要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
他歇斯底里。>
他已经忍了整整两年。>
在北疆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擦拭他的利刃,他都在恨着沈姜。>
他不怕军中辛苦,也不怕北疆的荒漠和风沙。>
他只想练出一身本事,回长安向沈姜复仇!>
他夺过弓箭,不管不顾地再度向沈姜瞄准——>
“晚舟……”萧煜轻唤,“她和南宝衣种下了双生蛊,你杀了她,南宝衣也会死。否则你以为,当初金雀台上,阿衍为何会犹豫?”>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难过。>
他想抚摸少年的头以作安慰,却又觉得没有资格。>
隔着满院花树,宁晚舟死死盯着那道绰约婉丽的紫色身影。>
他握着弓箭的手止不住地轻颤,嘴唇褪去血色,漂亮俊美的面庞上满是不情愿。>
这样好的机会……>
沈姜就在厅堂里毫不设防地吃酒席,而酒楼四周都是他的心腹。>
这样好的机会……>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箭头瞄准又错开,反反复复,直到掌心冒出一层冷汗,直到爹娘和南家姐妹的身影在脑海中交错出现,也仍旧无法下定决心。>
“国公爷!”>
清脆的女音突然传来。>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过来,恭声道:“国公爷,夫人刚刚酒醒了,没见着你,便要去找南五姑娘喝酒,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宁晚舟满身细汗。>
经风一吹,凉的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把弓箭突然掉落在地。>
宁晚舟缓缓垂下双手。>
掌心被弓弦磨破出血,淋淋漓漓染红了五指。>
他低着头,深邃漂亮的眉目里满是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
他已经,握不住那把弓了。>
他红着眼睛,转身往住处走去。>
心腹侍卫愣住:“国公爷?!老国公的仇——”>
宁晚舟已经走远。>
心腹狠狠跺了跺脚,只得不甘心地带着侍卫们撤去。>
萧煜俯身,捡起那把弓箭。>
江风吹开了乌云,江心小洲上明月皎皎,花树如云。>
沈姜出现在了花树下。>
她懒懒地折下一枝花:“他父亲活着时,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他又怎能杀得了我?你何必跑出来惺惺作态地劝阻,是想让我承你的情吗?”>
萧煜把弓箭交给随从。>
他望向沈姜:“这些年,我身在帝位,却从未管过你。我纵着你肆意妄为,纵着你权倾朝野,我以为你玩够了就会回头,却不想将你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以致闹成如今的局面。”>
“纵着我……”沈姜品着这三个字,嗤笑,“分明是我从你手上夺走的权势,怎么就成了你纵着我?”>
远处传来滔滔不绝的江水声。>
花树落英缤纷。>
沈姜张开双臂,霸道地抬起下颌:“我不在乎这江山满目疮痍,也不在乎百姓流离失所,我要的,只是你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萧煜,如今的你,可是后悔了?”>
她美艳绝伦,眉眼间却尽是疯狂。>
萧煜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上前,轻轻为她拂拭去鬓角落花瓣。>
指腹停顿在她的面颊上,他垂着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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