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妥协到这一步,在她的意料之外。
婚礼上。
双方父母就只剩一人。
莫怀远那边的两个空位缺席。
安湛予在那种情境下不管什么祝福词,他难道都能接受吗?不会乱想,不会情绪失控吗?
“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对面传来,艾吓得赶紧上前给他顺背,陈妈赶紧去接水去了,安湛予咳嗽得很剧烈,老脸都憋红了,好久才缓过来。
泛出几分猩红的眼眸,看着莫怀远,那种深意就好像当年看着莫豫南一样,他们父子俩的个性真像,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会为别人,为集体牺牲到何种境地,将何种血泪委屈都心甘情愿地吞咽下去。
他是真愿意这么做吗?
不是的……
肯定不是的……
安湛予总算是想清楚了,他都是,全部都是,为了然然。
从进门的第一步算起,他莫怀远,正眼没有看过他一眼,称呼没有叫他一声,他强迫自己坐在这里,他父母的惨死,前尘旧事只字不提,只谈现在,谈婚礼,谈定居,言辞间给他最大的让步,只是为了,不让然然有半点委屈。
他们在这一点上,目标几乎达到了空前绝后的一致。
可安湛予觉得自己输了,他输给了莫怀远的隐忍,妥协,为他女儿肯做到的程度。
婆婆儿媳是天敌。
岳父和女婿,何尝不是呢?
东西情绪微微失控,握着他的手腕许久,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茶桌上一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果然,莫怀远的脸色在这一刻微微有些沉下来,但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哪怕两人之间萦绕着的寒冽的肃杀之气已经无可遮掩,他却依旧淡然地稳着。
毕竟,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一辈子呢。
“怀远……”
安湛予声调不稳地叫出了这么一声,过去那么多年里,尤其他少年时期,每次听到这一声都觉得是莫大的鼓励呢。
“你还恨我,恨我入骨,是不是?”
莫怀远放下了杯盏。
抿唇,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看到这院里院外的一切,才觉得我可以不必那么恨,毕竟我跟安然最美好的那段记忆,是你给的。”
“我可以为她妥协许多事,但你要知道,在心里,我对你,永不原谅。”
冷冽的寒气和痛意一起,闪过了眸子。
“这我知道的……”安湛予颓然地坐着,苦笑,脸色很愧疚地,“怀远,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错是错在哪里吗?最初的最初,我真的是因为愧疚难以心安才收养你的,我想着,要用一辈子的付出来偿还你失去的一切……这样,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可以少恨我一点了……”
“我要是始终都不忘初心,那就好了……”
“可我错就错在被你对然然的爱冲昏了头脑……我推开你,否认你……不让你们在一起,不让我的女儿跟着你一起恨我……”
“呵……我想到了那么多,猜中了那么多,却就是没猜中,你还能跟我这么平心静气坐下来话的唯一原因,也是因为,你爱我的女儿,你爱
然然……”
“怀远,你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没有我,你们会少走多少弯路,会少折腾多少年啊……我现在觉得,沈盼都一定在天上守着,骂我,骂我对不起我们的女儿,骂我对不起你……”
安湛予在外面如此风光的一个大人物,在茶桌前哭得那么狼狈崩溃,涕泪沾襟。
“怀远……”
“伯父对不住你,真的,对不住你……伯父错了,伯父……跟你道歉……”
迟来的这一声道歉,莫怀远不知道等了多久。
安然其实已经出来了,从洗手间里哭了一下洗了把脸出来,躲在墙角听他们话,听着听着,感觉鼻酸眼胀,很快,就又跟着无声地哭了出来,拿手背一擦,满满的泪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强忍着咬唇不哭出声音来。
一双皴裂的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莫怀远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看着这老人的头顶,指骨动了动,却还是没能忍心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硬生生地,接受了那声道歉。
哪怕迟来,也还是来了。
他抽回手,优雅地站起了身。
看他一眼。
“……婚礼我等你来。”他,完这一句走开,到半路一停,侧首道,“如果然然不是真心嫁我,我绝对不会委屈和勉强她,我知道你怀疑,所以跟你清楚这一点——安心。她情愿。”
最后的那一句,的确是安湛予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疑点。
他躬着身子,听见莫怀远的最后那几个字之后,再一次失控地,悲恸到哭了出来。
安心。
她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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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枣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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