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一湾冷月明浑似水。>
花府前, 忘川上, 鬼影凄凄, 灯影重重。对岸的幽都随流水连成一片,满目苍凉的繁华。>
一入夜, 刚来地府报到的成群新魂便幽绿幽绿的很是扎眼。一个女子的芳魂过河时瞧见了我, 隔空轻飘飘地飞过来, 一只胳膊烂得露了骨, 眼珠子血红:“这位妹妹, 你也是在等人么。”>
在这条河前神游了一个时辰,腿都有些麻了,却还是不知自己在这里杵着做什么。于是我老实说道:“我不知道。”>
女鬼捂着嘴细声笑起来:“不知道……呵呵,我下来这里也快千年了,听过最多的话便是这三个字。大部分人活了一辈子下来,除了一大笔糊涂账,什么也没捞到。”>
“你为何会在这里待这么久,没想过投胎么?”>
“我也是在等人。”>
我想了想道:“爱人?”>
“是夫君。”>
“既然是夫君,怎么会等上千年?莫非他不是凡人?”>
“妹妹真聪明。”女鬼抱着露骨的胳膊又笑了起来, “他前世便望封侯万里,可惜命不好,身体孱弱, 不到三十岁就去了。他死后我也割腕随他而来, 无奈自尽而死的鬼都要去十八层地狱历练了才能再上来, 而且不能立刻投胎。等我回来以后, 他转了世,还给我留下一封信,说他这一回是前程似锦的命。待他在上面立了功,积了阴德,差不多也是我可以投胎的时日,届时我们两口子也可以一起找阎罗王讨个夫妻胎,一起过奈何桥。”>
看来又是负心汉和痴心女的老戏码。我琢磨着该如何接话。>
女鬼顿时看穿了我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般。因为他确实成就了大业,甚至惊动了仙界,便把他招上去入了籍。”>
我愕然道:“他成仙了?!成了仙,便很难再回来了,那你为何还要……”>
“不,他没忘记我。只是现在的仙格不够发号施令把我也弄上去,他也在等。”>
“可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等他混出头,或许你这早就沧海桑田了。”我长叹一声,“唉,真是难为了天下有情人。”>
“是啊,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若不是看见这里头住的那位,我可能早就投胎去了,也守不到今日。”她伸手指了指花府。>
“你是说……花公子?”>
“花美人真是阴曹地府一大奇葩。他以前的仙格比我夫君不知高了有多少,后来竟为了爱妻遭如此下场。最可悲的是,天帝把他爱妻的记忆洗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死一万次,看一万次三生石,她也再想不起花公子来。从花公子被打到无间地狱起,她轮回也几百次了,他们说话的次数却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为什么?她不是进入轮回了么,也会在阴间停留啊。”>
“你真傻,真会在阴间长留的鬼有几个?大部分凡人都是匆匆进来匆匆离去。她转世时,他多半最多只能在桥边目送她离去,哪有什么机会说话。”>
我不由自主深深皱起了眉。>
人去如灯灭,他这样死心眼儿,怎么就让人心情大为不快呢。>
后来岸边下起了蒙蒙残雨,女鬼的身子经不起雨水摧残先走了。>
忽然觉得,不论是我之于花子箫,还是花子箫之于我,都不过是彼此的过客。他命数中确实有许多的不幸,却是与我半分关系也没有的。>
顺流而下走了一些,刚好看见有一艘竹船停泊在岸边,我顶着雨小跑过去,确认是去忘川下游的,付了船夫银子,便一头栽进船舱歇脚。>
船夫放了船,轻舟摇扬,漠漠穿行在一川烟雨中。>
没过多久,一阵笛声从船尾传了过来,悠扬而凄断,却是我分外熟悉的那段旋律。而后我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船头响起:“谢谢船家,我已经把伞给公子送去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你们公子,真是鬼中龙凤啊。人美笛声也美,真是天下的好事都被他占尽了。”>
“那是自然,我们公子在阴间是鬼中龙凤,在仙界是仙中龙凤,在人……唉,就是没办法变成人中龙凤。”这真的是意生的声音,“那船家,我进去了,您先忙啊。”>
接着脚步声渐渐靠近。>
我一下清醒过来,立刻站起来跑到船尾,掀开竹帘。>
船尾站着个吹笛人,红衣如丹砂,黑发如浓墨,果真是花子箫。他身旁的栏杆上放着把油纸伞,他自己却只是对着河面,静静吹着那首似曾相识的曲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是进是退。直到身后的意生大声说道:“东方姑娘?这么巧,你也来搭船了?”>
我吓得差点又死一次,小声说道:“是,是啊,没想到这么巧。”>
与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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