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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人品似玉人生如戏(3)(1/2)

作者:张金良 非包月作品
林先生说的时候,还是那副永远也高不起来的嗓音,没有咄咄逼人的凌厉,却像一把刀。刀也不算太快,割肉却刚好,不费甚大的力气,就把一块块的肉都给拉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

林秀山在长凳子上重新坐了坐,左边右边看了个够,就是不看林先生:“啥戏子,恁难听,古时候儿叫乐人,李延年就是,像《佳人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连皇帝都感动了,流传千古呢!”

“李延年!——西汉的倡伶,灭了九族的人,不足说!”林先生慢悠悠的声音还像一把不太快的刀。拉完肉的“骨架”还没有碰,忽悠悠地就快散了。

林秀山忽悠悠地晃荡了一会儿,头向一边儿扭过去,喘了一会儿粗气,又说:“那乐圣李龟年,《渭川曲》轰动一时,连杜甫都称赞,‘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千古绝唱呢!”

“是千古绝唱,唱完《伊川歌》3就一去不复返了,就遁入寂寥人不知了。伤风败俗!客死异国他乡,惶惶如丧家之犬。攻乎异端,斯害也!”

中伏的天气温度不一定很高,闷潮闷潮的湿热却叫人透不过气;三九天的风不需要刮得很大,天空湛蓝树梢儿都不动的日子,能滴水成冰。

林秀山出了一身透汗后,又打了个冷颤,摇摇晃晃的样子几欲登时栽倒。秀山娘说:“俺说哟,恁爷儿俩想做啥哟——俺就是听不懂,看阵势咋像两国交兵,俺心垂子都蹦到嗓子眼儿了……”说着,两只手就把嘴和鼻子一齐捂住了,像哭。

直到林先生的女人从炕头上一头栽到地上之后,父子两人才结束了剑拔弩张的战争,女人瞪着眼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听不见进的气也摸不到出的气,僵硬的两只手一只指着林先生一只指着儿子,林先生慌了,一急,出了一身透汗,堵塞好久的鼻孔登时畅快了许多。

秀山一声娘哭叫得震天震地,把林先生的心肺都给撕成了碎片儿。林先生怔了好大一会子后,才恍然大悟似地喊:“他娘!他娘!那件事儿不提了,再不提了行不行?秀山待见咋就咋,你说咋就咋,人好就行,人好就行,他娘!他娘!你可别吓唬俺,俺真支持不住了!”

女人用力地攥了一下林先生的手,她可能怕林先生真的支持不住了,然后两腿一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林先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着“人好就行,人好就行!”

林先生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想过,一向平静似水的女人何来的大悲大恸!她的肚子里究竟蕴藏了多少难耐的苦不堪言?

好长一段日子,林先生再没有提起儿子唱戏的事,秀山倒也好,索性大大方方地唱了起来。

一天,秀山把唱戏的剧本儿拿到了家,林先生不忍心看,他扫了妻子一眼就抬腿出了门儿,走出大门之后,就捶胸顿足地嘟囔:“不会写字儿的时候儿就会背了,唉!——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咋都给当萝卜咸菜就着吃了?”原来他家跟小魁家住的不远,秀山小的时候儿去小魁家拿过一块面,武老栓满大街地撵——他实在心疼自己的那块面。秀山把那块面拿回家后,找了两根棍子来回缠,原来儿子想学武老栓做挂面!林先生越想越急,走得飞快,屁股后面像冒着一串火。

他风风火火地到了小魁的家门口,步子突然慢了下来,心里头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喊:“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正想往回走却已经叫小魁看见了,到了家里后,小魁的妻子秀秀笑吟吟地给倒了碗水:“俺才刚刚儿正说唻,小魁可得好好儿练功,说不定哪天,咱大坡地真就得出个‘湡水红’!秀山那孩子,灵性着呢……”

秀秀还要说,小魁就偷偷地拧了拧她,林先生接住话茬儿问:“这秀山——时常来恁这儿?他——到底给谁学的?”

小魁刚要说,秀秀把眼一翻,又拧了小魁一把,说:“林先生哟,你上三辈儿可都是修桥补路的主儿!秀山,灵性着呢,状元徒弟都出来了,可找不见谁是状元师傅,没听小孩儿们都唱:‘拐,拐,拐小磨儿,天上掉下个琉璃蛋儿,谁拾啦?俺拾啦……’琉璃蛋儿叫别人给拾走了,‘伶俐蛋儿’就跑到恁家了,那伶俐人,一看就会,这不伶俐的,教也教不会……”

论理,林先生虽非大儒但亦有小才,登不得大雅之堂也算得上小雅之人。

他常说,天之下地之上,纷纷扰扰的世界原本就乱花迷人眼,人之熙熙,人之攘攘,熙熙攘攘的人,像倒入滚水锅里的豆子和米,翻下去滚上来,虽然都源于灶下的那把火,但那把火绝管不了翻下和滚上的事儿,就是手拿勺子或笊篱的人,要想先捞起哪粒米或哪颗豆子,也是劳力费神没准头儿的事。

林先生能把好多道理都说得分明,自己还就是想不开——既然老天爷也有瞌睡打盹儿的时候,既然别人的好铁都能打钉使,自己的儿子如何就不能唱戏?

林先生“打着盹儿”进了武小魁的家,“打着盹儿”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坐在那张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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