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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二十八章燃烧年代(3)(1/2)

作者:张金良 非包月作品
第二天,给魏老大搭伙的又多了一个人,是瘦三。

瘦三在炼钢工地上唾沫四溅地四处游说了一通后,大家都翻瞪着眼,一脸惊诧地看着他,有人拿了大手还在他脸前晃了几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说:“砸了个贯尝锅,精神就真受刺激了?”——眼看都到了**,说那些烂红薯的事,有人以为他神经受了刺激或精神出了毛病。

魏老大终于忍不住,开大会时拿手指点着盖大全的眉髅说:“你,盖大全!啥时候儿叫鬼给架住了?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恁家的地啥时候儿一亩能打两千斤?放恁大的屁,使不死你,也吓不死你?满地的东西儿也不往家整,那顶饥又解渴,当粮又当菜,多好的东西儿吔,糟践了……”

魏老大在甩屁三扯牛鞭之前,曾给他做工作:“屁三,来来来!叫俺给你说说,你看这红薯多好,跟好娘儿们一样,暖红薯秧儿的时候,一个红薯母能出好些菶秧子,像不像娘儿们生孩子?一个人能给生恁多——嗯?种到地里头去,落地就生根,这红薯长开了以后,满地绿艳艳的密不透风,它保湿保墒护地皮——嗯?哪个娘儿们她不护孩子大人跟她那个家?这收了以后,蒸、煮、烤、烧、炒,想咋做咋做,待见咋吃咋吃,顶饥又解渴,当粮又当菜——嗯?跟那好娘儿们一样不一样?那好娘儿们她啥不能做?——嗯?听俺的,没错!”因为他甩了屁三的鞭子,屁三早把那些话在大街小巷给喊遍了。

他也还想把诱导屁三的那些话再说说,还没有说完,四周就沸腾起来:“老大又在夸媳妇儿咧,‘落地就生根,顶饥又解渴,保湿保墒护地皮’。”“老大想扛布袋红薯往**去咧。”“山西那边儿不种红薯种土豆儿,他想叫媳妇儿解馋呢!”“咋也不是?张雪梅擦红薯片儿,一天好几百斤,一边儿擦一边儿吃呢!大坡地脉气儿坏了,净出些傻二小一样不阴不阳的人。”

老大微弱的声音像往井扔了一把米,使再大的气力也没有人能听见那个响动,他肚子一鼓一鼓地喘着粗气,夹着一个大屁就退了会场。盖大全在后边撵了出来:“俺说,俺说!老大,老大!这大屁不该放的时候儿还就不能放,说你也不信,那两千斤,咳!——那两千斤的产量,谁知道谁在后边给多画了一个圈儿!——咳!俺就知道,迟早,迟早,俺得叫那个圈儿给圈进去!——老大——你还甭不待听,你拾回来的那堆红薯,老鼠都不吃,有那些个好东西,它吃那个咋!不信?……老大,老大……”

那次大会之后瘦三倒有一点点庆幸,也没有顾上去看他的贯尝锅究竟熔入了哪块大铁坨,因为从马三炮家搜出了未交出来的铁,他又叫表扬了一回!

当埋在地里的红薯都冻得变作一摊稀烂以后,和魏老大一起犁地的就又剩了屁三一个。瘦三仍旧回到了炼钢工地上。那天,又有人给他提起了贯尝锅的事,说他在石碾街吆喝的那一声像鬼叫,石碾街一带的狗都给吓傻了,生人进家都不敢叫了。瘦三的脸就胀成了酱紫色,浑身抖索了一阵后,说:“小王八羔儿恁毒!说不定啥时候儿炉膛里飞出来个炸弹,崩你小羔儿个豁二三片!哼!不信试试,那老君炉灵性着呢。”说完就拍拍手,走了。

瘦三差点儿也成了半仙,他倒背了手刚走到村口,就听得工地上传来震天震地的一声响。后来才知道,不知是谁献铁的时候,把一枚日军废弃的炸弹献了来,不认识的人们又稀里糊涂地给填入到炉膛中,炸弹炸了,伤了几个人,李小旦的儿子李牛牛在工地上玩耍,溅出的铁水烧了一只眼。

那颗炸弹炸了以后,大坡地炼钢的炉子就没有再冒过烟。

来年的日子里,大坡地人和全国好多好多地方的人一样,以无尽的苦痛唱了一支悲伤无限的歌。

也许是一座座炼钢冶铁的炉火烧红了苍天,烤焦了大地,蒸干了所有带水份的东西,从魏老大犁地开始到第二年五月,天空中就未落下过点点滴滴带潮气的东西来。冬季又奇冷,魏老大的犁在撅起满地河滩一样的冻土疙瘩以后才正式收了工。

来年的春季又奇旱,在春暖花开好耕田的日子里,魏老大赶了两头硕壮的犍牛,犁去年未犁完的地,半尺之内的土像专门儿经了炉膛烧烤过,全是邦邦硬的一块又一块,他甩响手里的扯牛鞭,鞭鞘儿处爆出的响声也像冒着火星星,两头犍牛伏着身,低着头,喘着粗气,鼻子和口腔流出的粘涎,一条条飘落在板结的黄土地上,眨眼工夫儿,就风干为一条条白色的线,像刚爬过去一只只蜗牛留下的印痕。

那些地真难犁,犁浅了挂不住地皮,犁深了牛又拉不动,魏老大把扯牛鞭甩得山响,屁三憋不住,就在后边喊:“老大!你咋比那毛驴子还犟,这地没法儿务整了,比西山坡还硬!再作弄,使不死牛也把人给使死了,听清了没有?你个犟驴,犟驴!犟驴!”话音刚落罢,套股子就断了。

老大狠狠地甩了一鞭说:“你个大血窟窿嘴,闲日浪个啥,要犁不转,这天要下了雨,可咋往上耩?到时候儿种不上,吃屁都没人给你放!”终于接好套股之后,刚走几步,犁前边的二扭杆“咔——嚓”一声就折了。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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