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法度男女皆可出仕,因此上同殿为臣的夫妇当真不少,依赵昊元之才,外放三五年积功升迁,或是自翰林苑编修至英华殿大学士,甚至于拜相都非难事虽因当年之事得罪皇太女未获重用,然而凤凰将军地位显赫,那些个落井下石的人倒也为难他不得,不过闲言碎语可是难听的很所以名义上挂的职名是吏部给事中,只不过空领份俸禄,其实一年到头难得到衙门“给事”几回
对于吏部尚书牛维翰来,能一辈子不见这个庚辰科的状元郎,最最是人生幸事每每赵昊元来衙门应个卯,接连三两天便有一起一起来历不明的人打听赵昊元的行止言语诸细事状元科科都有,似赵昊元这般艳名盛过才名者,还真是头一个当年闲暇时对夫人冯金英戏道:“你们女人真真糊涂,依本官之见,那赵某不过是个略长得平头正脸些的细伢子,亏她们也舍得下手争执,竟连脸面也不顾了”
冯金英答道:“既这样,咱也潜习功课,明岁春闱若能取在三甲之内,但求尚书大人勉强收留女子莫给人抢了去”
牛维翰只道夫人已届不惑之年,不过是讲来顽笑,那知冯金英竟当了真,她少时乃是乡试第七名,如今发愤苦读,竟于去年中了第三甲第七十九名,论年纪乃是当年中举士人中年纪最长者其实单以成绩而论,倒比当年牛维翰的第三甲第八十七名还好时皇上亦下旨褒奖,御赐同进士出身,桂萼殿书记,传为一时佳话
桂萼殿书记乃是皇上内书房的要紧侍官,自夫人成了同僚,两人便聚多离少,冯金英倒是乐在其中,牛维翰便不免懊恼昨夜冯金英又被皇上留侍宫中,牛维翰一夜孤枕难眠,早朝上又被人谏议大夫张素卿参了一本,散了早朝后到衙门理事,偏又遇着个灾星赵昊元在书房候着,登时脑门轰的一声大响,只觉世间倒霉事莫过于此,岂知赵昊元张口便是一句惊心动魄的:“家主人林将军有喜,着下官前来告假”
倘使晴天里接连响上十五道霹雳,也没这般吓人牛维翰瞠目结舌,半晌方道:“这二皇子喜事还未办,怎地又弄出个喜事来?这这这……是个什么喜?”
赵昊元呵呵轻笑,一揖到底,“林将军现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林府要双喜临门,倒劳烦大人了”
“大……大婚的日子礼部定在什么时候?”牛维翰连话也不囫囵,冷汗涔涔而落
略懂官场事理的人,都知道此事难为天子赐婚,又是嫡系二皇子,将来二人的嫡长子依我朝制度也算是皇孙辈的皇位继承者之一如此恩宠,凤凰将军早该做出姿态将原有眷属遣散——总没有让皇子做的道理如今非但没有遣散的意思,竟还搞出个“有喜”,倘若这个孩子生得出来,可算不算是皇室血脉呢?难道举世皆称骁勇第一的凤凰将军活得不耐烦了么?
赵昊元的气定神闲的回答:“下月初九”
牛维翰心念转得极快,“不过十多天,三个月也显不出身形来,为婚事皇上又是给了一个月的假,还是暂莫提这事……待大婚之后,一切便好了”
赵昊元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大人的极是,只是将军第一次有喜,未免脾气大些,我等也不好违她意的”
牛维翰忙道:“还是再劝劝,劝劝”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赵昊元便起身告辞且不忙回府,特特命轿夫拐到长庆楼要了几色菜肴并食,皆是招牌菜肴,酸菜野鸭子、咸菜炒茭白、鸡泥罗卜、黄金鸡、梅花脯、广寒糕、玉带羹、素八珍
长庆楼的掌柜谭泛舟是原与他同乡,落第之后投水自尽,竟然被长庆楼的东家救起,这才投到麾下,他原本长袖善舞,近年才升为大掌柜两人熟络的很,谭泛舟因问:“不来喝两杯,却买回去做什么”
赵昊元笑道:“谁吃这个,还不是她,口味忽然刁的很给王大娘知道了,底下十来个人没有不抹泪的”
谭泛舟自是知道林府厨房总提调王大娘的威名,这王大娘原是御膳房里的宫女,出宫之后嫁了个丈夫却是个病鬼,没几年便痨病死了后来为婆家不容,不知怎地跟了凤凰将军近些年声名渐广,据近十年来经她□的厨娘近百,随意放一个出去,都被京城内的豪门大宅重金礼聘只是王大娘未免有恨铁不成钢之憾,对待婢女厨娘自然严疴,所以林府厨房专有个别号叫作“恨修堂”林将军不喜欢家厨烧制的菜肴,王大娘自然面上无光,连带手下人要吃苦头了谭泛舟忙笑道:“谢将军青目,长庆楼自此终于有个可嘴的典故了”
适时长庆楼的大厨亲自将食盒送来,闻言连忙道:“莫,莫,莫,掌柜您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呢,给大娘知道,还不活烧了我作脯子”赵昊元含笑作辞,命从人会帐,自己亲自捧了食盒离去
谢泛舟笑送他离去,随口道:“将军的口味真是古怪”大厨悄声笑道:“女人嘛,啥时候不古怪,想是做了将军也是一样的”
赵昊元方回府,早有何穷迎上来,闷笑着低声道:“你怎地才回来?人家大礼都送上门来了”
赵昊元眉毛一挑,道:“哦,是皇太女还是左相?”
正话间,门上当班的六子持了一张来回,“左相遣李国良先生来拜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