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做个闲官也是自在。同科之中,如今亦只有你一人在京了。京官难做,你且多保重。”
沈英不语,见他起身,便送他出门。孟景春见里面有走动的声音,连忙快步走开了。宗亭推门出来后还顺着走廊往西边瞧了一眼,低着声音,一脸戏谑:“孟太医家竟养出个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你当年救她一命,可是料到今日会有这样的缘分?”
沈英脸色却并不好。
宗亭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当时那情形,孟太医必须死,你能将他家眷救下来已算是功德。你若能想通,也不必熬着苦日子过这么多年。与自己过不去,其实没有多大意思。”
他又看了一眼西边走廊,轻叹出声:“那丫头配你虽然是年纪小了些,但兴许也是天定的缘分。你未对人动过情,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心死了这么多年,如今这样却也不容易。然情路漫漫,她又年少不知事,也不知你这年纪等不等得起。”
沈英不想听他再说,便只道:“走罢,不早了。”
宗亭察觉到他这话里的倦意,已猜到他近些日子恐怕为这个事情愁得快发疯,竟想起沈英以前冷眼看他为了个红颜知己喝得酩酊大醉,竟说不值得。
可现下沈英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来摊上情之一字,就连沈英亦是不能免俗。
沈英好不容易送走了宗亭,再折回去时,却见孟景春站在廊檐下走着神。
沈英深吸一口气,她却已是转过了身,看了看沈英道:“方才去伙房让厨工煮了些陈皮粥。下官看相爷似乎脾胃不好,晚上也未吃什么,陈皮粥理气疏郁,喝一些也好。”
沈英不想让她担心,亦知今日朱豫宁那一席话,她听着恐怕心中很不是滋味,便温声道:“今日朱老的那一番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孟景春脸上却绽了一笑,声音明净利落:“不会的,下官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下官……”她仍是撑着脸上那笑意:“下官自己心中……”
沈英似是许久未见她这模样,心中竟有些动容:“孟景春,这是在家中,我不是什么相爷,你也不是什么大理寺评事。”他似是费了好大劲才将这话说出来:“改口罢。”
☆、【三七】一个符
孟景春“诶”了一声,道:“可下官已是习惯……改什么口……”
难道要改成‘喂,给你煮了陈皮粥赶紧去喝’、“喂,不要板着脸啦高兴点”、“喂,你到底遇着了什么事情最近怎么这样子……”吗?孟景春只想了想便觉着汗毛孔竖了起来,若全换成这般称呼,指不定会被沈英丢出去罢。
沈英轻叹口气,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到有什么旁的称呼替代,便只道:“莫要再自称‘下官’了。”
孟景春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说完顿觉自己底气变足,没料自称下官竟真是自觉低人一等。
沈英正要伸手过去摸她的头,却被她给避开了。孟景春装没事人一样道:“我先去睡了,相爷记得去喝粥,早些歇息。”
沈英收回手,见她转了身,步子很是轻快,迅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他手里抓到的,只有空气而已。
但孟景春今日睡得虽早,心中却万般思量,难以入眠。先前多次路过大理寺与翰林院的存卷室,她都想进去找一找,以求个答案。可她如今不过八品评事,连名正言顺回去翻旧案卷的机会都没有。她翻了个身,心想沈英这品级,想翻出一件旧案来简直易如反掌,可她又如何能麻烦他?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京城天气迅速转凉,秋叶泛红,早晨都开始有霜,各式各样的温软糕点便成了衙门里的抢手货,孟景春自府里带来的红叶饼,总是被同僚一抢而空,害得她每次只能啃啃手指头上残留的余味。
沈英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事,便让厨工多做上几份给她带着。然这一日,一同僚吃着吃着却神秘兮兮地与她道:“你们府上这厨子可也会跟着宗大人一道去柳州?若不去的话,介绍到我府上来做事罢。”
孟景春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宗亭,心道白存林真是个长舌的汉子,竟真给乱宣扬出去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便有人逮住孟景春问:“听闻宗大人是你舅舅?”
孟景春哭笑不得,只能瞎敷衍一通。下回逮着白存林,看不揍死他!
然到底是传闻,孟景春当它传一阵便过去了,故而也不正面搭理。结果宗亭离京那日,竟当真遣人到大理寺衙门来喊她过去,弄得一群同僚更是确信宗亭是她远房的舅舅。
孟景春莫名其妙忽然多了个三十多岁的舅舅,实在是百感交集。
宗府中已是空空,宗亭在前厅见了孟景春,给了她一个书匣。孟景春愣了愣,宗亭却道:“外人道我是你舅舅,你若乐意,我倒是愿意认这外甥,只怕有人会不高兴。今日喊你过来,是有一物送你。”他看看那书匣:“十余年前,沈英的旧作,我留了一些,可供你揣摩揣摩。”
孟景春猜不透他这意图,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书匣。宗亭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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